2014年，格力總裁董明珠總能輕而易舉地上頭條。

 

　　彼時，頭條中的她和兩個男人“形影相隨”：萬達集團董事長王健林和小米董事長雷軍。前者和她一起代言格力一款光伏空調；后者與她有一場價值10億的賭約。

 

　　在廣為流傳的劇本中，對于董明珠，王健林是“要給代言費就不干了”的朋友——《人物》雜志如是寫道：“在這兩位中國最具影響力的企業家之間，友誼遠遠比利益重要”。而雷軍，是“一定會輸”的打賭對象，兩人的唇槍舌戰一度成為頭條“標配”，以至于董明珠對澎湃新聞調侃這場賭約：“有人說他傍了個大款。”

 

　　2015年續寫的劇情有些令人眼花繚亂——此時，“10億賭約”因董明珠認為小米進軍房地產，不符約賭條件，已然“爛尾”；格力與萬達“情愫暗生”——董明珠在年初接受采訪時挑明，格力和萬達已達成戰略合作。

 

　　代言似乎是合作的伏筆，賭約仿佛是攪場的策劃。

 

　　此刻再提起“友誼遠遠比利益重要”的伙伴王健林，董明珠對澎湃新聞斬釘截鐵地表示兩人沒有私交。“我跟他僅僅是在幾個場合，一些論壇會議見過面，私人間我們沒有進行過什么會談，幾乎沒有。當時我們（格力）做了‘不用電費’的空調，他（萬達）是用電大戶，就想找他（做代言）。一個電話，就這么簡單。”

 

　　至于雷軍，她說：“如果我沒有記錯，跟雷軍見面沒有超過三次，而且都在公開場合。我跟雷軍，我們都是人大代表，（以后）還是能夠見面的。從個人交往上講，既談不上有矛盾，更談不上熟悉。”

 

　　事實上，在全國人大代表中，雷、董兩人同屬廣東代表團，而雷軍起家之處金山也位于珠海。不過，當澎湃新聞記者小心翼翼地提起，未來格力有沒有可能跟雷軍合作，董明珠瞪起了眼睛：“跟他合作什么？”

 

　　“那馬云呢？”對澎湃新聞的疑問，董明珠微微一笑，“我跟馬云大概見過三次面，有兩次是在企業家的年會上，見面打個招呼。我們沒有太多的交流，還有一次就是在中央電視臺，大概就這三次。”

 

　　最后，她用“我不搞‘團團伙伙’，不搞‘圈子’”總結自己的交際。

 

　　“我對他們都沒有深入的了解。我不擅長‘私交’，因為我不太琢磨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沒有時間去想。我是比較簡單，頭腦簡單。”董明珠對澎湃新聞說，“我跟任何人都沒有私交，我不知道什么是朋友。兩人受利益驅動（形成的交情），我不認為這是朋友；我認為兩人互相認同理念，認同行為才是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不在于卿卿我我，不在于互相利用。按照現在世俗的觀點講，我就一個朋友也沒有。”

 

　　“浪漫主義”情懷

 

 

 

　　董明珠事業的成功也伴隨著親情的遺憾

 

　　跟“就這么簡單”的董明珠聊天怎么也跳脫不出格力的范疇。

 

　　“董總很少跟下屬談私人的事情，我們對她個人的了解也是從媒體的報道中逐漸了解。如果不談格力，她可能也不知道說什么。”格力市場部的一名工作人員向澎湃新聞透露，即便對總裁秘書，董明珠的話題也僅限于工作。“兩個秘書都沒去過董總家。”上述工作人員說。

 

　　格力市場部部長陳自立認為董明珠對格力的情懷有點“太浪漫主義”，他用判若兩人描述她在公司和家的狀態。

 

　　“有一次，我送她從機場回家，晚上9點左右到。她打開門，我看見里面黑漆漆的，一個人都沒有，特別冷清。當時我看董總的神情，完全不是在公司精力充沛的樣子，她有一種失落感，整個人顯得頹萎。”一名接近董明珠的員工回憶。

 

　　董明珠描述自己回家后的狀態顯得有些詞窮：“吃飯，看電視，邊吃邊看，什么節目都看。”沉默了一會兒，她說：“我不能進辦公室，一進就離不開。”

 

　　“我一點都不孤單。一年365天我都沒有出去吃飯（指飯局）的機會，這多好，那么清凈。”董明珠說。

 

　　她的原則曾令她陷入與親人疏離的局面。

 

　　據《南方人物周刊》報道，董明珠的親哥哥曾求她，給托關系的經銷商走走后門，她“無情”地駁了哥哥的面子。此后10年，哥哥都沒跟她聯系過。

 

　　“董明珠也沒有把兒子安排進入格力，我們中高層的員工同樣不能把自己的親戚兒女安排進格力。”一位與她相識25年的集團高管告訴澎湃新聞，在一次會議上董明珠提起自己的母親，當眾灑淚。“去年（2014年）格力業績不錯，董總讓大家回家過年看看父母盡盡孝心，她提起自己的母親，說起一些事，就在那里哭。”上述高管見過董明珠的母親，也深切體會董母去世時，董明珠沒能陪在身邊的遺憾。

 

　　25年前，他在董明珠做推銷員的時候與之相識，當時格力還是一家名為“海利”的鄉鎮企業。

 

　　“第一次見她是1990年，挎著一個包，到技術部門了解技術方面的東西。第一印象沒有如何深刻，就是覺得這個業務員倒是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樣，很有想法。在我們的印象里，當時業務員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就想著業績不會對技術感興趣。后來她常來技術這邊坐坐，跟技術人員聊。”上述高管回憶。

 

　　當董明珠談起兒子的時候，臉轉向一邊，目光自始至終未跟記者接觸，神色頗有些黯淡。

 

　　“我和兒子聚少離多，但我覺得在他的心目中，隨著時間推移，我相信他不會因為媽媽不管他而討厭我，我相信他不會，我甚至覺得他會認為媽媽不僅是為了這個家，她對工作這么拼命，即使（他對我）有一點不滿，我相信也會因為后面的認可而改變這段不滿。”她說。

 

　　當澎湃新聞問董明珠，兒子是否親口表達過這種理解，她回避了這個問題。

 

　　傳奇與傳聞

 

　　

 

 

 

　　董明珠總以優雅造型示人

 

　　新聞中的董明珠一直游走在傳奇與傳聞之間。

 

　　在位于珠海北部的格力集團本部，董明珠坐在總裁辦公室的沙發上，語調輕柔，語言簡練，態度明確。多年來直面媒體，她自認為未曾改變愛憎分明的風格，對記者始終客客氣氣，盡量有問必答。盡管關于她的新聞總是不乏聳人聽聞的標題；關于她的采訪，總有斷章取義的描述。

 

　　用陳自立的話來說，董明珠是一個優質的采訪對象，她會理解記者的思路，提供記者想要的信息，她的語言風格直接，不用愁找不到新聞點，擬不出標題。

 

　　進入格力之前，陳自立浸潤媒體多年，第一次跟董明珠打交道，亦是記者和采訪對象的關系。他對澎湃新聞提到一句對董廣為人知的評價，“董明珠走過的路，連草都長不出來”。陳自立解釋道，這句話是指董明珠對格力并購的一家小家電的反腐行動，當時干掉了一批中層干部，領導換了一茬又一茬，也包括后來對格力人事招員工時受賄行為的懲處，但現在總會被誤解為別的意思。

 

　　陳自立親身經歷的一起輿論危機是某地方電視臺一個聳人聽聞的標題。

 

　　當時，董明珠受節目邀請作為企業大佬接受年輕創業者的挑戰。臨近尾聲，主持人請她推薦一個心目中的大佬企業家作為下期嘉賓，接受年輕創業者的挑戰，董明珠當時推薦了馬化騰。“結果，該電視臺打出了‘董明珠隔空喊話，向馬化騰發出挑戰，你敢來嗎’這樣的標題。”陳自立說。雖然事后該電視臺做了更改，但仍然不可避免地造成了較大規模的影響。

 

　　董明珠告訴澎湃新聞，自己也會在網上看報道和評論。“現在不是有水軍嗎，有些一看就知道是雇水軍評論的。很多事情，業內人一眼就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她如是回應自己招致的一些惡評。

 

　　犀利的言論以及早期對經銷商的果決，為董明珠打下了強勢的印記。言及女人味，她反問澎湃新聞：“你覺得我這樣不像女人嗎？”

 

　　2月12日接受澎湃新聞采訪當日，董明珠并未化妝。她上身著銀色的短裝，下配深藍長褲，齊肩的頭發微卷，在午后的陽光中散發著光澤。

 

　　上述高管稱贊董明珠很會穿衣服。

 

　　上述接近董明珠的員工說起一個細節：“我勸她接受采訪尤其是電視采訪時化個妝會更好看，她一直不肯。后來我把化妝和不化妝的照片給她對比著看，她看著妝后的照片，默不作聲。”